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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中央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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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央特別主動,他慌張而積極地找沒有人的地方,到了二樓樓梯拐角,看到有兩個女生正在上樓,他轉頭紅著眼睛看著尹牧:“這裏…這裏不行,我…我再找一下。”

此時福央的聲音已經帶著抽噎,他努力咽下自己湧上喉口的酸澀,飛快地走向西花園,邊走邊回頭看尹牧有沒有跟上來。

直到到了西花園深處,福央才似乎滿意這個環境,他轉過身,緊張而委屈地盯著眉頭微微皺起朝自己走來的尹牧。

福央努力扯開一個笑,他覺得自己在發抖,全身都在發抖,他看著尹牧走來心臟一抽一抽地疼,和剛剛看尹牧搬走的楞神不同,和昨天知道尹牧有喜歡的人的難過也不一樣。

“尹牧,你…你是不是知道了呀?”

此時天光未黯,尹牧借著餘暉看福央幾乎失去控制的表情,他似乎要哭又不敢哭,滿眼含淚,嘴角卻扯起一個非常牽強的笑來。

尹牧凝視著福央不說話,福央斷斷續續地吸著鼻子,他眨了眨眼睛,眼淚從眼角滑落,他瞇起眼睛朝尹牧笑:“你不和我做同桌,是不是知道…我…”

福央怎麽都說不出來,他害怕又難過,絕望而驚顫,他倏然抿住嘴說不下去了,尹牧咬著牙,目光專註,盯著福央甚至都不眨眼。

兩人在黑夜前的最後一點光亮裏沈默地對視,福央伸出手肘擦了擦眼淚,他突然點點頭,語氣比起剛剛少了些許勇敢多了乖順:“好,我…我知道了,對…對不起,對不起。”

福央張開嘴讓新鮮的空氣灌入自己肺中,尹牧站在那兒依舊一動不動,福央抿唇朝他笑:“我...我先回教室了…”

福央有些無處藏身般地把自己縮起來,低著頭匆忙地朝教室走,走過尹牧身邊的時候手腕突然被一把抓住。

尹牧抓他的力道很大,福央手肘的骨頭泛著疼。

“你知道什麽?”

福央聽到尹牧沈沈地說。

尹牧把福央拉到自己面前,低頭凝視著福央,他的眸子一旦那樣認真地盯著人,被盯住的那個就會不由自主變成弱勢方,只能傻傻地被他看著。

“福央,你不知道。”尹牧重覆,尾音帶了一絲無力的氣音。深邃眸子裏的情緒覆雜難辨,尹牧覺得自己快要分裂,他死死抓著福央不讓他走,但又什麽話都沒辦法說出來。

福央臉上還掛著淚,他微微張著嘴凝滯地看著尹牧,尹牧眨了眨眼,眼眶被他瞪地發紅。

“不是因為你。”

“啊?”福央沒什麽底氣的反問尹牧的話。

尹牧把福央的手松了松,把他拉到不遠處的涼亭裏,福央乖乖地坐在涼亭裏的石凳上,怯怯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沒打算坐下來的尹牧。

尹牧專註地盯著福央,聲音比剛剛冷靜了許多。

“不是因為你,福央,是我自己的原因。”

“你怎麽了?”福央認真地問。

尹牧偏了偏視線,他搖頭:“我做了錯事,要說對不起的是我。”

尹牧語焉不詳,福央聽不大明白卻不再追問,尹牧的狀態非常不對勁,話語之間都能捕捉到消極的氣息。他試探著問:“那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尹牧朝福央抿唇:“嗯。”

福央又擠了擠眼睛,把殘剩的一點眼淚擠光,他終於明朗地朝尹牧笑了起來:“好,那…那等你願意了,就把不高興的事告訴我,我開導開導你。”

尹牧頹然地站著,眉眼裏是清晰可見的哀傷,卻還是笑著看向福央,說了聲好。

“不過,你難過的話,可以找你喜歡的人聊一下天,心情會好一點。”福央十分大方地分享自己的經驗,雖然這樣說他也超級無敵難過,但他不想看到尹牧變得那麽消極悲觀,尹牧看向福央,沒忍住笑了起來,心中的沈痛仿佛突然被一掃而空,只殘存一點他點了點頭:“嗯,他開導我了。”

福央眼角迅速掠過一絲酸澀,他強撐著精神點頭:“嗯,她開導你會比我更有用的。”

回到教室班裏已經有老師來值班了,福央慢吞吞十分不情願地坐回位置,尹牧的新位置在自己右後方,福央做題的時候做著做著就忍不住想要回頭,他第三次回頭的時候恰好對上尹牧擡起頭看向自己這個方向的視線。

福央眼神澄然亮了下,彎了下嘴角朝尹牧笑,尹牧朝他眨了眨眼,他眼中多了些許沈靜和穩重,等福央回過頭繼續做作業之後才低下頭。

“福娃你是不是哭啦【笑臉】?”

李培誠在安靜的晚自習突然傳了張小紙條給福央,福央剛剛回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不對勁了,出去的時候眼睛裏含著眼淚,回來的時候眼睛都是腫的。

福央看著便利貼上李培誠後面添加的小笑臉,把便利貼藏在試卷下面,寫道:嗯,我失戀了。

李培誠看到福央的回話時震驚地捂住了嘴巴,他唰唰在便利貼上寫著什麽,寫了好久,傳過來時密密麻麻的好多字:我們學校不是不允許談戀愛嗎?你違反校規了,你和誰談戀愛啊?我們班的女生嗎?不會吧?我都沒見你和哪個女生走得近過,為什麽失戀啊?是她把你甩了?

李培誠的問題著實有點多,福央表情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耐著性子回答:不是,我沒談戀愛,我喜歡的人談戀愛了,我暗戀他的。

李培誠拿到小紙條的時候看了眼福央的錯別字“他”,本來想打算他糾正的,但想著估計他心情不好,所以就得過且過了,他又寫:那你真笨,你喜歡她就應該追她的,暗戀肯定不行,肯定要被別人捷足先登,笨。

福央看到回話後翻了個白眼:你又知道了,你都沒談過戀愛吧。

李培誠回過來的紙條讓福央錯愕地張大了嘴巴,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李培誠,紙條上寫著:誰說我沒談過,我初中畢業那個暑假就談戀愛了,誰跟你一樣。

李培誠驕傲地朝福央挑了下眉,福央眉頭擰著,剛剛那張便利貼寫滿了,他又自己撕了一張便利貼,奮筆疾書地寫著:你怎麽談戀愛的?你告白的嗎?

李培誠接過便利貼一樣,聳了聳肩:是人家跟我告白我,我也不怎麽討厭,就談戀愛啦,不過上高一我就把她甩了,因為她成績不好沒考上我們學校。

福央汗顏,在心裏罵了句渣男,但手還是控制不住地在紙條上寫,向李.戀愛大師.培誠取經:可是他已經在談戀愛了,我還能追他嗎?不行的,這樣做太壞了。

李培誠嘆了口氣,寫道:那你就等她分手吧,你告訴我是誰,我定期幫你問問她分手沒,分了手你就立刻去追她,這樣做不缺德吧。

福央心想,這樣確實不缺德,可是他和李培誠開不了口,說自己喜歡尹牧嗎?他的筆尖在便簽紙上遲疑了很久,寫了句:你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幫我保密。

李培誠誠意滿滿地回答:好,我一定保密,不保密我就光棍一輩子。

福央覺得他這個保證非常給力,於是筆觸輕輕地在紙上寫下那兩個字,筆尖似乎是一下一下劃過自己的心臟,每一筆都讓福央的心臟有電流通過的感覺。

他膽戰心驚地把紙條傳給李培誠,李培誠帶著滿滿地好奇拿過那張紙,下一秒就控制不住地:“啊?”

福央頓時瞪大眼睛,全班人都看向突然驚叫的李培誠,福央一把扯過李培誠手裏的紙條,講臺上的老師嚴厲地盯著一臉震驚的李培誠:“幹什麽呢你?好好寫作業。”

李培誠自知失態,福央趴在桌上臉朝著李培誠怒視他,李培誠用眼神向他傳遞懷疑:你逗我呢吧?開玩笑呢吧?

福央翻了個白眼,氣哄哄地拿起筆寫作業,心說李培誠真不靠譜,祝他一輩子光棍。李培誠的震驚情緒一直持續到了晚自習下課,等福央站起來收拾東西準備走了,他才心有餘悸地陌生地盯著福央:“真的啊?”

福央撇開目光不想看他,此時尹牧走到福央邊上,他本來想直接走的,可是晚自習他不下三次看到前面兩人親昵地傳著紙條,面部表情還特別豐富,尹牧就管不住自己的腿了。

“走嗎?”

尹牧的聲音響起。

他和福央分開坐的初衷是不希望兩人再有太多的接觸,那樣也許會好一點,造成的傷害也會少一點,可現在尹牧發現換了位置之後,自己沒有好一點,反倒是更加不安關切了,他時時關註著福央的位置,看到他不停給李培誠傳紙條的時候恨不得把人糾過來讓他安分坐在自己身邊。

如果福央的情緒沒有被知道了尹牧有喜歡的人這件事所影響著失控,他一定會發現尹牧無數的破綻,為什麽昨天尹牧沒有問自己哭的原因,為什麽今天他要拉著自己說自己不知道,他突如其來的悲觀和那麽大的情緒起伏又是因為什麽。

福央難過地腦子裏像被塞滿了纏繞不清的漁網,他沒辦法把一個一個漁網都幹幹凈凈地摘出來,同樣也沒有辦法再將漁網扔進海裏捕魚。

他夭折的初戀像和尹牧站在西花園看到的那輪夕陽一樣,美輪美奐卻轉瞬即逝,福央甚至都來不及拍照留念,那輪紅日就兀自鉆進地平線,讓整個世界陷入黑暗。

尹牧發現李培誠看自己的目光透著古怪,審視裏帶著琢磨,似乎還有些許的不啻,尹牧沒理會他,等福央收拾好東西便和他一起離開了教室。

就在尹牧努力冷靜克制地對待福央,強忍著自己想要靠近的欲望時,福央和李培誠要去集中參加奧賽前的培訓了。

培訓需要一周,考試需要五天,這樣算下來福央有半個月不在學校,這對於想要讓兩人產生距離的尹牧來說本應該是好事,可尹牧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福央和李培誠在一個宿舍,兩人走的前一天晚上在宿舍裏哐當哐當收拾東西,尹牧離開洗漱間的時候沒忍住朝他們宿舍看去,就見地上放著一個行李箱,福央拿了張紙鋪在地上坐在行李箱邊上,李培誠在給福央遞東西,福央把東西往裏面順。

尹牧臉色有些黑,他在他們宿舍門口站了會兒才擡腿走進自己的宿舍,只不過不到一分鐘他手裏就拿了什麽東西出來了。

尹牧敲了敲福央他們宿舍的門,福央和李培誠同時看向他,尹牧走進來,蹲下把手裏白色密封袋遞給福央:“這個給你帶去用。”

李培誠有些不屑的看著尹牧,福央把密封袋拆開,尹牧一個一個給他講:“耳塞是新的,晚上有聲音的話可以用,發熱眼罩有助眠熏香,這盒是維生素,你胃口不好的話可以單獨吃,具體吃法我發信息給你。”

福央受寵若驚地看著尹牧給自己的東西,這些天尹牧對自己著實冷淡了不少,李培誠說應該是他忙著談戀愛沒空顧及到自己。

尹牧低頭看了眼福央的箱子,沈默了兩秒:“北京冷得比我們這裏早,你的外套不夠厚。”

福央看著尹牧起身,二話不說地離開了他們宿舍,很快他手裏拿了件薄薄的白色運動棉襖進來。

“這件給你,註意不要感冒。”

福央壓制著自己內心的小雀躍,眼神亮亮地點頭,尹牧朝他抿嘴淡笑:“明天什麽時候走?”

“早上八點,老師帶我們倆去趕高鐵。”

尹牧嗯了一聲,語氣沒有以往那麽溫柔和善,但莫名帶著讓人安心的沈穩:“你註意安全。”

尹牧回了他的宿舍,福央心中小鹿亂撞地把尹牧給自己的衣服放進行李箱,就聽到李培誠站在上鋪的梯子上冷冷地哼了一聲:“中央空調。”

福央擡頭看李培誠,李培誠臉上帶著厭惡:“他肯定沒安什麽好心,自己有女朋友還來對你噓寒問暖,你就是個備胎!”

福央委屈地扁了扁嘴,剛剛的滿心歡喜被李培誠這盆冷水潑地只剩一點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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